2019年11月6日星期三

中港反修例冲突:夹在中间的在港中国居民

来源: 德国之声 作者: 郑仲岚

2019年11月2日香港铜锣湾购物区旁,人们游行(路透社)

香港反逃犯条例风波所衍伸出的大规模抗议,时至今日已经满5个月。许多香港人至今仍在街头上不断藉由抗议来与对峙,而居住在香港的中国大陆人,则成为一种尴尬的存在。

中港学生不搭话

11月初、漫步在香港的城市大学校园内,热闹的行政大楼上,许多香港的大学生在午间组织自己的活动。记者造访的当时,校园正在举行学生代表会的改选,许多学生意气风发地自我介绍外,还与路过的学生发传单拉票。

而在校园穿堂一隅的一面连侬墙上,整齐划一地贴着许多抗议标语,不外乎是“光复香港、时代革命”与“下台”、“反共产党”等激烈文字。连侬墙下依旧有学生守护,旁边放着手脚遭破坏的民主女神像,一位22岁的大学生跟记者说,这是之前被中国学生破坏的结果。

自从香港爆发反逃犯条例修订的抗争后,至今已经过了5个月,但是许多香港学生与市民依旧每天上街表达抗议。而居住在香港为数众多的人,成为一种相对尴尬的存在。

该城市大学学生说:“之前有学生来贴自己的标语支持共产党,跟香港学生爆发冲突”。该学生也坦言,平常上课时候,中国留学生与香港留学生自成一群,分开活动,大家也都不交流,在风波爆发后,更加明显。

爱国爱港“小粉红”

一位就读香港浸会大学的王姓女同学,则跟记者批评香港的学生与年轻人出来反抗是“无脑而且愚蠢的”,她表示她所认识的同校中国学生“99%都是非常愤怒与无奈,在反蒙面法公布前,内地生的恐惧都达到顶点,甚至有人一放暑假就赶去西九龙车站买票赶回家乡”。

记者问女同学,大部分中国学生对反修例抗议是持什么看法时,她则表示“负面看法巨多”。对于能否理解香港人的愤怒从何而来?她则称没有完全了解,只是觉得他们的极端行为,破坏公共秩序是很可笑的。

浸会大学也有不少抗议标语与连侬墙,王同学坦言每次经过都会不舒服,也没去想他们抗议的目的。她也曾想跟香港同学讨论抗议事件,但“他们都是黄丝,口吻让人很不舒服,甚至想扇巴掌”,最后索性不再聊。

中国网路圈在2010年中期起,兴起名为“小粉红”的名词,意指思想与行为都偏向的国族认同,呈现一种新的民族主义倾向。

这样的行为也同样感染到现在的中国“90后”,特别是1995年后出生的中国人,认为任何抗议行为,都是阻挠中国的发展。在香港爆发抗议后,许多中国新一辈年轻人纷纷在加拿大、澳洲或英国等组织声援爱国活动,吸引不少目光。在先前的中国国庆上,不少在香港念书的中国学生也组织国歌合唱。

仍有陆人愿意了解

相较于“小粉红”对于爱国的热诚,一位在香港职业数年的30岁中国律师W先生则冷静地跟记者说:“我从以前香港占中时期开始就知道他们想追求什么,反修例也是,基本上就是香港公民不信任中国的司法体系”。

他跟记者表示,在他生活圈的中国朋友,三分之二虽然不能理解,但还是三分之一的人可以理解并知道香港抗议的背景何来。他称,许久在香港工作的中国人,特别是法律界都能够知道香港人的法律处境。他认为中国当初也没特别想强推逃犯条例,但是香港当时态度坚决,后来造成一发不可收拾。

W先生感叹,不同于之前“一地两检”还有点民生考量,逃犯条例修订就是真正的政治敏感,不懂香港政府当初为何要强推“说白了大家都知道大陆乱抓人、司法不公的太多了,香港人一定知道这点”。

抗议到后来,香港政府再推“反蒙面法”后,W先生也说:“反蒙面法立法本质是没问题,但是香港抗议不是蒙不蒙面可以解决,就算立法还是无法有效执法,抗议背后是更深层的不信任问题”。

不过对热血拥护党国的“小粉红”,曾留学欧美的W先生不太持赞同看法:“我们那个年代出国的还比较理性,是非分辨清楚。这一代中国年轻人意识形态很重,中国就是对的,外国就是错的”,就算他们出了国,感觉跟没出国一样,整天过着微信、百度等“锁在外国”的日子。

林郑错失缓和良机

相比过去的抗议情势,W先生说:“现在这边大陆人都是有点麻木了,就周一到周五工作日上班,周末在某些特殊时间或抗议地点,就避开不要参与,不要跟他们对立”。王姓女同学则称,以前一度出门上街不太敢说普,现在气氛缓和了些,也可以正常说普通话。

W先生先前在中环附近金融区上班时也碰到抗议,并吸到警察丢下的催泪瓦斯。当时许多抗议的面具人士拿着纸巾与水来替他擦拭,让他印象深刻。他认为没有人甘愿这样一直跟政府闹,香港政府应该拿出调停的勇气,他也认为香港人呼吁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是政府应该做的。

就他跟中国法律界与传媒界打听,中国只是希望香港能稳定做好生意,别添乱就好。毕竟中国国内很多其他问题,香港金融地位与独特性未来几十年来也很难被上海、深圳取代,他担忧的是香港政府不断跟北京中央政府求援,那就很麻烦。“大陆的思维就是那套,我只要稳定,所以我要镇压”,他说。

W先生补充,林郑月娥可惜的是,在最能下政治判断的时候冷面拒绝了香港人,最后让香港人的情绪集体爆发,变成无法挽救的大规模抗议。等到出来撤回条例时,他看到林郑脸色难看,丝毫没有悔意,应该还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决定。

他苦笑说,香港毕竟是西方制度社会,这种制度下被丢鸡蛋、被骂几句“又能怎样?”,都是社会一部分,但林郑的姿态,大概会让抗议持续延烧,“也许最后就被中央技术处理掉了”。来香港多年,已经历经两次抗议,许多在港大陆人,持续在爱国爱港与理解香港人思维中过着冲突的每一天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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